姥姥家

晚上打坐,脑子里一直闪现姥姥家的场景。客厅, 主卧,厨房,小姨曾经住的卧室,小舅的卧室。感觉很清晰,连地上铺的地板胶的图案都记得起来。姥姥家的客厅总是昏暗的,但承载的记忆确总是暖暖的。

每次到了姥姥家, 先要按单元门口的门铃, 一道大铁门才开,然后进了楼道一楼左手就是姥姥家。家门又是一扇铁门,往往我们进了楼道, 姥姥就已经出来迎接了。 或者二姨妈也会提高嗓门喊道:“来了,来了!”紧随着开门声。冬天如果外面下了大雪, 一进楼道里,我就边走边跺脚,把鞋子上的雪跺掉。姥姥家的暖气很充足,每次进屋了,换下来的鞋子鞋底总是融化出雪水。为了不把门口的地板弄脏,入门的地板上总是铺着旧报纸或者毛巾。

我的童年大部分是在姥姥家度过的,每天中午放学回姥姥家吃饭, 喜欢用姥姥外公卧室的电话给同学打电话聊天。上小学的我们就很会用电话聊天了。那时候我还很爱翻看我们市区的厚厚的一本电话薄,不是每个人的私人电话都会记录在上面的,外公因为是老干部, 家里的电话和他的名字就会印在这本厚厚的电话薄里。我时不时会找到外公的名字,满足我那时小小的虚荣心。外公去世后,来年的电话薄里还有他的名字,但他的名字印在一个黑框里,意味着他过世了。姥姥家的电话一直是我心里记得的第一个电话号码,姥姥在2014年离开后,我有好几年没打了。

逢年过节,尤其是春节,一定会回到姥姥家。我爷爷奶奶那边是穆斯林,不庆祝春节,所以关于春节的庆祝都是在姥姥家进行的。 但我父母每年会在春节期间为了去哪边父母家过节而争执。现在我也结婚了, 突然意识到他们可能是趁着这个时候, 把积攒一年的矛盾在这个节点都宣泄出来。结果就是, 我到现在对逢年过节都不会全身心的去感受节日气氛, 因为童年里积累了很多父母吵架的片段, 都是和这些重大节日拼凑在一起的。这些事儿的确或多或少影响了我的心态, 比如有值得庆贺的事情,心里总是留一手, 觉得太快乐的事儿都是不可靠的。但这也不是坏事, 因为生活的本质就没有完整的好,和完整的坏, 很多事情是混在一起, 很多感受是有层次的。从小就接受生活里的不完满,也是一种早教。 写到这里,反思我现在也是两个孩子的妈了, 但我还是会尽力给她们创造尽情高兴的场景, 让她们有自信, 相信自己配得上生活里最好, 最开心的事儿。

提件不着边儿的事儿,姥姥家对面的邻居是一家哈萨克族人家。我记事的时候,他家的老爷爷有很久一段时间都没见到,有一天姥姥提起来他,说他失踪很久了,据猜测是进山里遇到山里的狗熊,人就没出来。现在想想也不知道是童年里的传说, 还是真的发生过这件事, 也无从考证了。

絮絮叨叨写下这些,就是因为刚才脑子里的场景太真实了, 觉得自己好像回去姥姥家几分钟,家里的声音和气味都能感受到。 这也是为什么我常打坐,让心沉淀下来,让思绪又是引领我到不同的地方。这次居家隔离估计多多少少又要一个月。可能太久没回去家乡,有点想家了吧。